作者:佚名 来源于:中国民俗文化网
●[美]怀特
哑天鹅路易士学会吹铜号后,就去给在安大略森林深处的小湖边举行夏令营活动的少年们吹作息号。在这个湖上,正在换毛、翅膀上的羽毛已经脱落的路易士扑动大翅膀、踏着浪花,奋勇潜入水中,救起了不幸落水的少年“小苹果”,从而荣获一枚救生奖章,上头镌刻着:“他不顾自身安全,勇敢地拯救了小苹果的生命。”于是,哑天鹅路易士的名声四方传扬。
夏末
铜号有三个小键钮,吹号的人按得准,可以发出各种音调。路易士常常研究这三个小键钮,可是没法子使用。他的每一只脚上有三个前趾。由于他是水鸟,所以长了蹼,他也就不能单独用三个前趾。幸好吹军号不需要用这三个键钮,因为军号只由do、mi、sol个音组成,号手不必按键钮就可以吹出这三个音。
“我纫果能用三个前趾按这三个键钮,”路易士在心里琢磨着,“那我能吹出各种各样的乐曲,而不只是军号了。我可以吹爵士音乐,可以吹摇摆舞曲,可以吹巴赫、贝多芬、莫扎特、西贝柳斯、欧文伯林、勃拉姆斯和各个作曲家的伟大作品。我可以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号手,而不仅仅是夏令营的号手了。我甚至可能在交响乐团里找到工作。”这个念头使他满怀抱负。路易士喜爱音乐,此外,他已经在想方设法,要在夏令营结束以后再找个挣钱的途径。
路易士尽管在营地上过得很快乐,他还是常常想起蒙大拿红岩湖上的家乡。他想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也想赛丽娜。他很爱赛丽娜,经常想到:她现在不知怎么样了?夜间,他会看着天上的星星,想着她。晚上,在宁静的湖上传来大牛蛙的叫声的时候,他会想着她。有时候他感到孤独,悲哀,思念家乡,但是,他的音乐对他确是一种安慰,他喜爱他自己的号声。
夏天一晃而过,在夏令营结束的那一天,布里克先生把所有的管理员召集到一起,付给他们工资。路易士拿到一百元——他第一次挣到的钱,因为他既没有钱袋,也没有口袋,所以布里克先生把钱放在一个口儿上穿了根绳子的防水袋里,把钱袋套在路易士的脖子上,和铜号、石板、粉笔、救生奖章挂在一起。
路易士到了山姆的帐篷里,看到山姆正在收拾行李。路易士取下石板和粉笔。
“我需要另找工作,”他写道,“我该到哪儿去呢?”
山姆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说:“到波士顿去,也许你能在天鹅艇上找到个工作。”
路易士从来没有去过波士顿,也不知道什么是天鹅艇,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又在黑板上写了一句:“帮我个忙,好吗?”
“当然可以。”山姆说。
“用刀片把我右脚的蹼趾割开,要让脚趾头能够扭动就成。”他把右脚伸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扭动脚趾头呢?”山姆问。
“你会明白的,”路易士写道,“我要用脚趾头干正事。”
山姆犹豫了一下,向一个管理员借了一片刀片,在路易士的三个脚趾之间割了两个长口子。
“疼吗?”
路易士摇摇头。他摘下铜号,把脚趾放在键钮上,吹出了do、re、mi、fa、so1、1a、ti、do、do、ti、1a、sol、fa、mi、re、do.咕——呜!
山姆笑了:“天鹅艇会雇佣你的。好!你现在是个真正的号手了。可是,你右脚蹼趾割开以后,游泳会困难一些。你可能会绕着圈儿游,因为你的左脚会比右脚更得力。”
“我会想办法的,”路易士写道,“谢谢你为我动了手术。”
第二天,露营的人都动身回去了。独木舟都搁到了架子上,浮坞拖上了岸。为了防止狗熊和松鼠钻进营房,窗子都用木板堵住,垫褥也放到装上拉链的袋子里;为了过冬,一切都已安置妥当。只有路易士留了下来,他翅膀上羽毛长得很快,可是还不能飞行。他决定单独留在营地,到他能飞的时候,就朝波士顿进发。
没有了孩子们,湖上显得很寂静。路易士倒不怕孤单,他安安闲闲地过了三个星期,有时想着赛丽娜,有时练习吹号。这个夏天,他听了不少音乐——好几个男孩子有收音机和电唱机——现在,他就学着吹那些歌曲,每一天都有进步。有一天,他为赛丽娜作了一首爱情歌曲,把词和谱子都写在石板上:
哦,在永远是绿色的春天,
我靠在岸边的树旁休息,
为了爱情我感到伤悲,
天鹅,我的意中人。
他的确在想着赛丽娜,但是没有把她的名字摆进去,似乎这只是一首一般的抒情曲。
现在,他的羽毛长得美丽丰满,他感到精神抖擞。九月二十一日,他试了一下翅膀,居然能够起飞了,他好不高兴!路易士飞上高空,铜号撞着石板,石板撞着钱袋,救生奖章撞着粉笔,丁了当当——可是,路易士毕竟又能飞了。他愈飞愈高,朝着波士顿飞去。
“我身上挂了这么多东西,飞行比过去困难得多了,”路易士想,“真的,旅行最好是轻装上阵。不过,我又非有这些东西不可,如果我想要赛丽娜做我的妻子,必须要有号才能表达我对她的感情;我必须带着这个钱袋才能代爸爸付还他欠乐器店的款子;没有石板和粉笔我就不能表达意思;我又应该戴上这枚奖章,因为我的确救过生。如果我不戴,会被认为不知好歹。”
他飞呀飞呀,朝波士顿飞去。波士顿是麻省的首府,以烤豆子、鳕雪、茶会、天鹅游艇等等而著称。
哑天鹅在波士顿大获成功路易士在空中一眼看到波士顿的时候就爱上了这个地方。他的脚下躺着一条河流,旁边有一个公园,公园里有个湖,湖上有个小岛,岸上有个码头,码头上拴了一只天鹅形状的小船。看起来这是个理想的地方。附近还有一家非常像样的旅馆。
路易士在天上盘旋了两圈,然后滑翔而下,在湖上停祝几只鸭子立刻过来瞅着他。这公园名叫“大众花园”,在波士顿,人人都知道这个地方,或是来散步,或是靠在长椅上晒太阳,或是喂鸽子和松鼠,或是坐天鹅艇游湖。成人坐一次游艇要付两角五分钱,儿童一角五分。
路易士休息了一会儿。吃了一口食,就游到码头那边,爬上岸去。在天鹅游艇旁边负责收票的人看到一只大白天鹅脖子上挂了那么多东西,似乎十分惊讶。
“喂!”游艇管理员招呼他一声。
路易士举起号。“咕——呜!”他回答。
听到这声音,公园里所有的鸟儿都抬起头来四下张望。游艇管理员跳了起来。远至一英里以外的居民都看着天上说:“那是什么声音?”在波士顿,谁也没有听到过野天鹅的叫声。这声音唤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在阿灵顿大街丽兹饭店吃饭的人全都抬起头来。侍者和旅馆服务员也在问:“那是什么声音?”
天鹅游艇的管理员可能是全波士顿最最感到惊讶的了。他把路易士的铜号、钱袋、救生奖章、石板和粉笔都仔细看了一遍,然后问路易士到这儿来有什么事,路易士在石板上写着:“我有号,需要工作。”
“好,可以给你一份工作。五分钟以后,天鹅艇就要开始绕湖一周,你的工作就是游在前头,一边吹号,一边带路。”
“给我多少工资呢?”路易士又在石板上写了一句。
“我们先看看你干得怎样,再谈工资,今天先试一下。”
路易士点点头,他把脖子上挂的东西理好,静静地下了水,在离游艇几码的地方等着。他不知道游艇怎么发动,没有看到游艇外面装有任何推进机,也没有船桨。游艇前部摆了不少给游客乘坐的凳子,船尾有一个形状像是天鹅的东西,中间是空的,里面有一个座位,跟自行车座差不多,还有两只踏板,和自行车的踏板一样。
游客们上了游艇以后,来了一个年轻人,他爬上艇尾,坐到那个天鹅形东西的中间那个座位上蹬起踏板,就像骑自行车似的,一个明轮开始转动起来。游艇管理员解开缆绳,天鹅游艇慢慢向湖中间驶去。路易士在前面引路,他左脚划水,右脚举着号。
“咕——呜!”路易士的号响了,声音高亢嚎亮,游客们大为激动。后来,他意识到应该演奏一点适合眼前气氛的音乐,于是吹了一首孩子们在夏令营唱过的歌曲:
划、划、划小船,轻轻地向前划,
快乐呀,快乐呀,快乐呀,快乐呀,
人生美如画。
天鹅艇上的游客简直高兴得要发狂了,一只活天鹅!还在吹号!人生美如画,一点也不假!真有趣!真好玩!真开心!
“太妙了!”前座上的一个孩子嚷嚷道,“这鸟儿跟那个著名的号手路易士阿姆斯特朗吹得一样好哩!我就喊他路易士吧!”
路易士听到这个,就游到船身旁边,用嘴噙住粉笔在石板上写道:“那本来就是我的名字。”
“喂,你们瞧!”那孩子又嚷嚷开了,“这天鹅还会写字哩!路易士会写字,我们为他欢呼吧!”
旅客们高声欢呼起来,路易士继续在前面带路。在号的伴奏下,游艇慢悠悠地在小岛周围绕了一圈。这是个可爱的九月的早晨,雾蒙蒙的,雾气中带着温馨,树木开始披上金色的秋装。路易士又吹了一首《老人河》。
当天鹅艇停靠在码头上,游客下了船以后,等着上船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长的队伍,游园的人愈来愈多,人人都想坐天鹅艇,都想跟在一只会吹号的活天鹅后面游湖,划船。波士顿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轰动过了。人总是喜欢奇闻趣事的,现在,这艘天鹅游艇,有了路易士在前面引路,一下子就成了波士顿最最吸引人的东西。
“我们决定雇佣你了,”在路易士爬到岸上的时候,游艇管理员对他说,“有你吹号带路,我的生意会增加一倍、两倍、三倍、四倍。我能……我能把生意扩大五倍。反正,我雇佣你了。”
路易士取下石板。“多少工资?”他问。
管理员环顾一下等着上游艇的人群。
“周薪一百元。如果你愿意吹号在游艇前面带路,每星期付你一百块钱,成不成?”
路易士点点头。管理员仿佛很高兴,又很纳闷。他说:“我是否能问一下,你为什么对钱这么有兴趣呢?”
“大家都是如此呀。”路易士在石板上回答。
“是呀,人人都喜欢钱。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莫名其妙。不过,我是说,天鹅为什么需要钱呢?你只要潜到水里,从湖底下拉几根水草上来就可以当饭吃了,你为什么要钱呢?”
路易士把石板擦干净,又写道:“我要还债。”这时,他想到爸爸抢走铜号,乐器店老板受到损失的情景,下决心一定要继续挣钱,直到把这一笔账还清为止。
“哦,是这样,”管理员转身对游客们说,“这只天鹅说他有债务,请大家上船吧!”他开始卖票了。这儿一共有好几只天鹅形状的游艇。不一会儿工夫,每一只游艇上都坐满了人。金钱像水一般地流进了管理员的腰包。
天鹅艇从早到晚满载着兴致勃勃的游客在湖上兜着圈子。大多数游客都是孩子。路易士的号吹得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好。他喜爱这个工作,喜欢为游客演奏,因为他爱好音乐。管理员更甭提有多么高兴啦!
这一天的工作结束以后,路易士站在岸上整理他的东西,管理员向他走了过来。
“你干得很出色,的确是一只好天鹅。我早雇到你就好了。现在——你准备在哪儿过夜呢?”
“就在这个湖上。”
“哦,不过,”管理员不安他说,“大家伙儿对你感到十分好奇,他们可能给你制造麻烦,有些坏孩子可能会来骚扰。对于那些晚上还在公园里转来转去的人,我是不大放心的。你可能会被人抢走,我可不愿意失去你。我看,还是带你到丽兹饭店去租个房间过夜吧,那儿很干净,伙食又好,也安全得多。那我才能放心。”
路易士并不认为这个主意有多么好,可他还是同意了。他想,“我从来没有住过旅馆——也许还怪有意思的。”他和管理员一起走出公园,穿过灵顿街,进了丽兹饭店的门厅。对于路易士来说,这一天他工作的时间很长,也很辛苦,但他感到宽慰的是,他有了一份好的职业,可以像个音乐师那样在波士顿挣钱了。
(黄鹂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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