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威廉·豪夫       来源于:中国民俗文化网


    第二天,耍把戏的人动身走了。骆驼驮着许多筐子,狗和猴子舒舒服服地坐在
筐里,驯兽的人和大猩猩走在骆驼的后面。他们出城不到几小时,陌生人就赶到邮
局,租了一辆特快邮车,这使邮局局长感到十分惊讶。陌生人尾随马戏团,穿过城
门,沿着同一条道路追了上去,全城的人都很焦急,他们不知道陌生人究竟到哪儿
去了。

    陌生人坐着邮车回到城门口时,已经是深夜了。车里还坐着一个人,他的帽子
遮住了前额,嘴和耳朵上用绢帕包着。守门人拦住了车子,他认为自己有责任盘问
另一个陌生人,并检查他的护照。那人回答时很粗暴,哇啦哇啦地直吼,说的话根
本听不懂。

    “哦,这是我的侄子。”陌生人友好地说,同时塞给守门人几枚银币。“这是
我的侄子,至今还不大会讲德语。刚才他用方言骂了几句,因为我们在这里被拦住
了。”

    “哦,他是你的侄子,”守门人说,“如果是这样,那么不要护照就可以进去。

    看来,他是跟你住在一起吧?“

    “那当然,”陌生人连忙说,“也许在这里会住很长一段时间呢。”

    守门人没什么可问了,于是陌生人和他的侄子就乘车进了城。然而,市长和全
城的人都对守门人不大满意。他至少应当听出陌生人的侄子说的是哪国话,这样就
可以推测叔侄两人是哪国人。守门人再三强调那人说的不是法语,也不是意大利语,
但发音洪亮,说不定是英语。假如他没有听错,那个年轻人好像用英语骂了一句
“该死”。守门人就这样从困境中摆脱出来,并使这个年轻人得了一个名字,从此
城里的人都叫他“年轻的英国人”。

    然而,年轻的英国人也没有露面,既没有去九柱戏的场地,也没有去酒馆。但
他以别的方式给人带来很多麻烦。陌生人家里本来十分安静,但现在常常传出喧闹
声和可怕的叫喊声,引得一群群人站在房子前面朝上望。只见年轻的英国人身穿燕
尾服和绿色裤子,头发蓬乱,神情可怕,从这个窗口奔到另一个窗口,从这个房间
奔到另一个房间,快得令人不敢相信。他的叔叔穿着红色的睡袍,手里拿了一根鞭
子,在后面紧紧追赶,但总是追不上。有几次,马路上的观众觉得他好像已经追上
了侄儿,因为他们听到一片恐怖的呼叫声和鞭子的抽打声。这个年轻人的遭遇引起
了城里妇女们的同情,她们竟说动市长去干预这件事。市长给陌生人写了一张便条,
严厉地谴责他虐待侄子的粗暴行为,并且警告他,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将给
年轻人特别的保护。

    可是,当陌生人十年来第一次去见市长时,没有人比市长更感到惊奇!这老头
儿再三为自己开脱,他说,是年轻人的父母托他教育孩子的。他还说,这孩子倒很
聪明伶俐,只是学语言感到很吃力。他迫切希望教会侄子说流利的德语,以后好让
他进入格林威塞尔的社交场合,可是,侄儿对这种语言偏偏学不会,他没有别的办
法,只好狠狠地鞭打他。市长对这种解释非常满意,劝老头儿不要太严厉。晚上,
他在酒馆里对人说,他还很少见过像陌生人这样有教养有礼貌的人。“可惜的是,”

    他补充说,“他很少与人来往。不过,我想,只要他的侄子能说一点德语,他
就会常和我们圈子里的人来往了。”

    由于这件事,城里的人完全改变了他们的看法。他们把陌生人看做一个有礼貌
的人,希望跟他有更多的交往。有时,他们听到空房子里传来可怕的叫喊声,也觉
得这是很正常的。“他正在给侄子上德语课呢!”格林威塞尔人说,他们再也不停
下来看了。

    大约过了三个月,德语课也好像结束了,因为老头子改变了课程。城里住着一
个身体虚弱的法国老人,他教年轻人跳舞。陌生人把他请来,要他教自己的侄子跳
舞。他对法国人说,他的侄子非常好学,可是跳起舞来有点怪。他以前跟另一位舞
蹈家学过跳舞,学了一些花样奇特的舞步,所以很难和别人的舞步合拍。侄子自以
为自己是个伟大的舞蹈家,不过他的舞步跟华尔兹和国内流行的快步舞一点也不像,
也不像爱克塞舞和法兰西舞。最后,陌生人答应每小时付一块银币的酬金。于是,
跳舞先生高兴地答应教这个奇特的学生跳舞。

    法国人私下里表示,世界上没有比陌生人的侄子学跳舞更奇怪的事情了。陌生
人的侄子是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只是两条腿过短,他总是穿红燕尾服和绿裤子,
戴一双光亮的羊皮手套,脸刮得干干净净。他很少说话,话里带着外国的口音。开
始时他非常规矩有礼,但后来忽然滑稽可笑地蹦跳起来,跳最奇特的花样舞,还往
上蹦跳,弄得跳舞先生昏头昏脑,不知怎么办才好。跳舞先生指正他,他就从脚下
脱下美丽的舞鞋,朝法国人头上扔过去,然后用四肢在屋里到处爬来爬去。老先生
听到喧闹声时会突然从房间里奔出来。他穿着宽大的红睡袍,头上戴着便帽,手上
挥着马鞭,不客气地朝侄子的背上抽打。侄子发出可怕的叫声,跳到桌子上和五斗
橱上,甚至爬上窗子,说着一种奇怪的外国话。穿红睡袍的老头子不让他撒野,抓
住他的腿,将他拖下来,痛打一顿,然后把他的领带抽紧,用环扣住。年轻人重新
变得规矩而有礼貌了,舞蹈课又顺利地继续上下去。

    跳舞先生把他的学生训练得差不多了,在课堂上可以用音乐伴舞,这时,陌生
人的侄子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他们从城里请来一位乐师,叫他坐在大厅里的桌子
上。老头子叫跳舞先生穿上裙子,披上丝绸头巾,装扮成女士模样。侄子走上前来
请他跳舞,然后,他们旋转着跳起来。侄子用两只长胳膊搂住跳舞先生,狂热而不
知疲倦地跳着。

    跳舞先生呻吟着,叫着,可是不得不跳下去,直到疲惫不堪地倒在地上,或者
等乐师拉提琴拉得胳膊麻木了为止。几个小时下来,跳舞先生几乎被折磨死了,虽
然他每次都发誓再也不进这幢房子了,可是,因为他每次都得到了银币,受到了好
酒款待,所以他仍然准时来上课。

    格林威塞尔人对这件事的看法跟法国人的完全不同,他们觉得这个年轻人一定
有交际的天才。城里的妇女们特别感到高兴,由于男伴少,她们至少在下一个冬天
将有这样活泼的舞伴了。

    有一天早上,女佣们从市场上回来,向她们的主人报告一件奇特的事。陌生人
住的房子前面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一个穿着华贵号衣的仆人打开车门。这时,房
子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两位衣冠楚楚的绅士,其中一个是年老的陌生人,另一个
大概是德语学得那么吃力、舞却跳得那么灵活的年轻人。他们两人上了马车,仆人
跳上车板,马车一直朝市长家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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